中国城市劳动生产率差异的实证研究_2000_2008

中国城市劳动生产率差异的实证研究：2000—2008□陈洁雄

(中山大学管理学院，广东广州510275)

本文利用2000—2008年的城市数据，研究非农产业劳动生产率影响因素的动态发展趋势及其区域特征。主要结论有：（1）技术效率和人均资本存量是劳动生产率差异的主要原因，其作用在近年呈强化趋势。（2）中西部城市集聚效应强于东部。（3）服务业比重与劳动生产率存在倒U型关系。（4）高新技术开发区有利于提高劳动生产率，但经济技术开发区的系数不显著，出口加工区与保税区甚至带来劳动生产率存在收敛性。负效应。（5）受技术效率和人均资本存量的影响，关键词：劳动生产率；技术效率；人均资本存量；集聚经济；收敛性中图分类号：F061．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5656(2010)09—0034—07一、引言城市一直以来是经济发展的重要载体，而劳动生产率决定了居民的收入水平和城市经济发展水平，因此城市间劳动生产率差异的成因及其作用机制长期是学者研究的热点。

国外学者最早倾向于从集聚经济的角度考察劳动生产率的差异。首先引起关注的是城市规模。劳动生产率平均提高6%[1]。Segal（1976）认为美国Sveikauskas（1975）发现美国城市人口规模增加一倍，

二百万以上人口城市的劳动生产率比其它较小规模城市高8%[2]。Moomaw（1981）研究表明城市人口规模与制造业劳动生产率的弹性只有2．7%，而与整体经济劳动生产率的弹性为6．1%更为明显[4]。

随着研究的深入，不少经济学家转而关注经济密度与劳动生产率的关系。Ciccone和Hall（1996）认为就业密度在解释美国各州劳动生产率巨大差异方面扮演着重要角色

[5]

[3]

。Glaeser和

但这种集聚效应在高人力资本城市Resseger（2010）也证实都市人口与劳动生产率存在显著的正相关性，

。Harris和Ioannides（2000）的

实证结果显示就业密度增加1倍劳动生产率提高6%[6]。Ciccone（2002）利用5个主要欧洲国家的区域数据发现这些国家就业密度与劳动生产率的弹性为4．5%，略小于美国的5%[7]213。

“分工组织演进与发展现代产业体系”（09CJY043)资助基金项目：本文获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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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有的学者将研究扩展至考察周边地区的经济外部性对城市生产率的作用。Ottaviano和Pinelli（2006）的研究结果表明城市所处地区的市场潜力在不同阶段对人均收入的增长均有稳健的影响更有利于劳动生产率的提高[9]。

大部分国内学者顺延了国外的主流研究思路，主要从集聚经济方面分析了中国劳动生产率的地域差异。范剑勇（2006）发现非农产业劳动生产率对非农就业密度的弹性系数为8．8%[10]79。张昕和李廉水（2006）的研究表明集聚经济确实是导致中国大型城市制造业劳动生产率差异的重要因素[11]。刘修岩和人口密度等经济地理因素对城市非农劳动生产率都存在显著为正的影响贺小海（2007）认为市场潜能、

[12]

[8]

。

认为多中心都市圈比单中心都市圈Meijers和Burger（2009）研究了都市空间结构与劳动生产率的关系，

得到劳动生产率对单位面积上产出和单位面。陈良文等（2008）以更微观的北京市内各街道为单位，

积上就业的弹性分别为11．8%和16．2%[13]107。柯善咨和姚德龙（2008）的实证结果显示就业密度的回归系数为负，说明我国工业在城市内部已经分布过密，产生了拥挤效应[14]11。刘修岩（2009）发现城市就业密度和相对专业化水平对非农劳动生产率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15]116。

总的来说，已有文献主要集中在分析集聚经济对城市劳动生产率的影响，然而劳动生产率的区域差异是由多种因素引起的。虽然不少研究对当年投资及人力资本等变量加以控制，但是对劳动生产率产生影响的不仅是当年投资，还包括以往的投资。因此，本文通过改善这一关键指标，把人均资本存量作本文还考察了以往研究中较少涉及的因素，如地区技术差距和开发区对劳为重点考察指标之一。其次，

《中国城市统计年鉴》动生产率的影响。此外，国内文献使用的城市就业数据均为除刘修岩（2007）外，提以此为基础计算的劳动生产率、就业密供的职工人数，但职工人数占总非农就业人数的比重不足25%，度、人均资本等指标难免会产生较大的误差，还会大大降低结果的可信度。本文将通过其它的资料来源获得更准确的全社会就业数据。最后，大部分研究只是分析了个别年份的数据，容易使实证结果受自然国内外经济波动的影响而产生偏差。本文利用2000—2008年的跨年数据以减少因单个年份数据灾害、

波动所可能带来的偏差，并且进一步分析各种因素在不同时期、不同区域影响程度的变化特征。

二、研究设计与数据说明（一）研究模型

劳动生产率的函数两边取Ciccone（2002）为研究劳动生产率地区差异提供了良好的基础模型[7]218，对数后为：

lnproductivityi=cons+γ1lnTFPi+γ2lnHi+γ3lncapitali+γ4lndensityi+μi

（H）、人均资本（capital）以及就业密度（density）。

内生增长理论揭示了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和经济效率的重要意义，一些学者也对此进行过研究。但与这些研究不同的是，本文更重视物质资本存量而不仅仅是当年资本投资的影响。

范剑勇（2006）假设省份内部各城市制度、文化较为统一、要素流动也存在较少障碍，而这些因素在各省份之间差异较大，因此以城市所属省份的地区虚拟变量控制全要素生产率[10]74。但我们认为即使是在同一省份，城市间的技术水平也有很大的差别。为了更准确地反映城市间技术水平差异，本文以非参数的数据包络分析方法（DEA）测算每一个城市的技术效率，并以此作为替代全要素生产率的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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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其中，i代表城市，影响劳动生产率（productivity）的因素包括全要素生产率（TFP）、人力资本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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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数研究的结论认为，经济集聚是影响地区劳动生产率差异的关键因素之一。但是经济的过度集聚会引起拥挤效应，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集聚效应，甚至会导致外部不经济。就业密度是衡量经济集聚程度较常用的指标。

结合中国的实际情况，本文还分析了服务业比重（service）、外商投资比重（FDI）、开发区（zone）的影响。

服务业长期被认为是生产率增长缓慢的行业。陈良文等（2008）[13]107、柯善咨和姚德龙（2008）

[14]11

也

我们认为产业间的发展是紧密关联的，高发现第二产业比重较高的地区劳动生产率也有所提高。然而，

效的经济体系需要以合理的产业结构为基础，而服务业同样是经济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社会生产需物流、商务服务、研发及设计等。随着工业化程度加深，生产性要生产性服务作为中间投入品，如金融、服务甚至决定了一个地区的竞争力水平。这说明，适当提高服务业比重对改善生产效率起到重要的作

①用。但产业结构是此消彼长的关系，一些工业发展滞后的城市存在服务业比重虚高的现象。服务业比

重过低或虚高的城市由于缺乏产业间的良性互补，均不利于城市劳动生产率的提高。我们假设服务业比重与劳动生产率存在倒U型关系，为验证这一关系，本文在实证模型中还加入服务业比重的平方项service2。

外商企业不仅带来了先进的设备及技术，还带来全新的管理经验和经营模式，这些技术、经验通过外商投资比重高的城市，劳动生产率也会较高。溢出效应在行业内和跨行业扩散。一般来说，

在改革开放之初，我国为了扩大对外贸易、引进国外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通过设立经济特区，在土地等方面予以优惠。随着改革的深化，经济技术开发区、高新技术开发区、出口加工区、保税区税收、

等开发区逐渐取代经济特区，成为国家推动工业发展的重要形式，同时也是企业集聚的良好平台。本文预期开发区对当地的劳动生产率起促进作用。

经扩展后，式（1）可变成：

lnproductivityi=cons+γ1lnTFPi+γ2lnHi+γ3lncapitali+γ4lndensityi+γ5servicei+γ6service2i+γ7FDIi+γ8zonei+μi

（二）样本与指标说明

本文选择2000—2008年地级及其以上城市作为研究对象。为了使各年的数据具有连续性，本文剔除了自1997年以来行政区域发生了较大调整的城市，最终得到217个样本。被解释变量是非农产业劳动生产率，运用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把劳动生产率换算成以2000年为基期的实际值。其它的解释变量定义如下：

人均资本存量。本文采用被普遍接纳的永续盘存法估算固定资本存量。根据数据的可得性将资本存量估算的起始年份提前到19年，具体借鉴张军（2004）的方法[16]。利用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把固定资本存量转化为以2000年为基期的实际值。人均资本存量等于资本存量除以非农就业人数。

技术效率的测算方法参照Fare等（1994）思路[17]。技术效率在0和1之间，数值越大说明城市的生产技术越接近目前的前沿水平。

就业密度是每平方公里土地面积上的非农就业人数；人力资本指标用生均教育经费支出衡量；服务业比重以第三产业占非农就业比重表示；外商投资比重是指外商直接投资存量与固定资本存量之比，外

中西部城市第三产业占非农就业的平均比重比东部城市高7个百分点。①据笔者整理计算，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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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直接投资存量的估算方法与固定资本存量相似，利用历年的汇率把美元折算成人民币。开发区分别高新技术开发区、出口加工区、保税区的数量表示，其中出口加工区和保税用国家级的经济技术开发区、区合并成一个指标。

就业数据取自《中国区域经济统计年鉴》。19—1993年和1994—2008年的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中国国内生产总值核算历史资料(1952—1995)》《中国统计年鉴》数分别使用和的相关数据计算得到。《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其它数据均来自。CPI取自

三、实证研究（一）回归结果分析

结由于样本包含了多个年份的数据，本文在式（2）的基础上增加年度虚拟变量控制时间固定效应，可决系数达到0．931。技术效率和人均资本存果如表1所示。2000—2008年数据的回归拟合程度很高，量是劳动生产率的决定因素，弹性系数分别是0．693和0．705，即技术效率或人均资本存量提高10%，劳动生产率就会增加6．93%或7．05%。就业密度的弹性系数为0．039，远低于范剑勇（2006）修岩（2009）

[15]116

[10]79

和刘

根据城市职工就业人数得到的0．088和0．166，表明使用不同的就业数据会对结果产

生非常大的影响。服务业比重及其平方项的回归系数分别显著为正和显著为负，证明服务业比重与劳动生产率存在倒U型关系，总的来说，当服务业占非农就业的一半时为较优的产业结构。生均FDI比重、教育支出同样是影响劳动生产率的重要因素，它们的系数分别为0．170和0．063。开发区中，高新技术与本文的假设相符。但经济技术开发区统计上不显著，而且出口加工区与开发区的系数显著为0．079，

保税区的系数显著为负的－0．063，与我们的预期不一致。该如何解释呢？也许是由于国家对开发区内的企业给予土地、税收等方面的优惠，使一些低技术含量、低附加值的企业依然能够获得利润，削弱企业的创新动力，反而不利于提高效率水平。

我们把研究时期分为2000—2004年以及2005—2008年两个阶段，分析影响劳动生产率的因素的动态变化趋势。经比较发现，技术效率、人均资本存量和就业密度的影响力度有不同程度的加深，弹性系数分别从2000—2004年的0．638、服务0．678及0．035上升至2005—2008年0．781、0．743和0．043。业比重与劳动生产率的倒U型关系在两阶段依然成立。FDI比重、生均教育支出的系数则从0．178及内资企业与0．071下降到0．166和0．030。FDI比重系数的变化趋势反映了随着内资企业技术的进步，

外资企业的技术差距逐渐缩小，外商投资所带来的知识溢出效应将会有所减弱。生均教育支出系数下降或许与由于人口流动性加大而形成的大量异地就业有关。经济技术开发区的系数由正值变为负值，但都不显著；高新技术开发区对劳动生产率的影响出现下降，预示着市场经济地位的提升使得隐含力量的工业园区发展模式对经济的推动作用有所减弱。出口加工区与保税区的系数虽然均显著为负，但已由前期的－0．078上升到后期的－0．042，这很有可能是园区内劳动密集型产业主动升级的结果。

此外，本文认为对于处在不同发展水平的地区，劳动生产率受各种因素影响的程度也会有所区别。东部经济起步早，工业化程度较中西部高，我们将分别观察各因素对东部以及中西部城市劳动生产率的技术效率是影响东部劳动生产率的首要因素，东部城市的最大任务是使现有的资源和作用。结果表明，

知识发挥出最高效用。加快资本积累、提高人均资本存量则是中西部城市提升效率的关键。东部和中西意味着中西部的集聚经济效应强于东部，这是因为东部经过部的就业密度弹性系数为0．017和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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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较快的发展后经济集聚产生的拥挤效应日益明显，而中西部城市的经济集聚程度相对较低，能够随着经济规模的扩大而获得更强的集聚效应。服务业比重及其平方项的符号无论是在东部还是中西部都与我们的理论一致，并且均通过显著性检验。中西部的FDI比重指标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反映了进入原因中西部的外资质量不高，技术含量低，溢出效应不强的问题。生均教育支出的系数在东部不显著，是东部城市的劳动者中外来人口比例大，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本地教育与人力资本之间的相关性。经济技术开发区依然不显著。中西部高新技术开发区的系数高于东部，说明高新技术开发区对技术相对落后的中西部有更明显的提升作用。但出口加工区与保税区对中西部的负效应大于东部。

（二）收敛性研究

本文不仅研究劳动生产率地区差异的影响因素，还进一步分析劳动生产率的收敛性。我们参照刘黄金（2007）的方法测算劳动生产率的β收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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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即低劳动生产率城市向高劳动生产率城市的追赶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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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i=T－1(ln(yiT/y1T)－ln(yi0/y10））=cons－T－1(1－(1－β)T)ln(yi0/y10)+εi

式（3）反映了初期劳动生产率水平对长期平均增长率的影响。其中，gi表示从0期到T期城市i相对于劳动生产率最高的城市1的平均增长率；yit代表城市i在t期的劳动生产率；β表示收敛速度，当β显著大于0时劳动生产率存在绝对收敛。

表2报告了各指标2000—2008年的收敛性。我们发现，虽然我国城市间劳动生产率差异较大，但在研究期间呈绝对收敛，收敛速度为4．1%，表明落后地区存在“后发优势”，即初始劳动生产率较低的城是什么因素促使了劳动生产率的收敛？为理解这一现象，我们分析了解释变量的市获得了较快的发展。

①

除了就业密度，其它解释变量均为绝对收敛，说明这些变量可能是劳动生产率收敛的原因。为收敛性。

得到更确切的答案，我们用解释变量的初始水平对劳动生产率的平均增长率进行回归：

gi=cons+ηjln(ωij0/ω1j0)+σi

（4）

式（4）中，人均资本存量、就业密度、服务业比重、生ln(ωij0/ω1j0)分别代表城市技术效率、FDI比重、均教育支出的初始水平。结果如表3所示。回归系数显著为负的只有技术效率和人均资本存量，这意味着两者是劳动生产率收敛的主要原因，其中技术效率起到关键性作用。FDI比重不显著，进一步证明生均教育支出初始水平越高，劳动生产率增长越FDI比重上升较快的中西部利用外资质量不高的事实。

快，反映了教育的作用具有滞后性，前期的教育支出对后期的劳动生产率影响更明显。

四、建议促进现有技术和知识的推广与根据实证结论，本文的含义在于：（1）加强地区之间的交流学习，但是扩散，努力缩短地区间的技术效率差距。（2）尽管许多学者对我国经济中投资比重较大表示担忧，对于正处在资本快速积累阶段的大部分地区特别是中西部地区来说，加大资本投资依然是提升效率的有效途径。（3）促进劳动力从农村向城市转移以更大程度地发挥集聚效应；中西部通过提高集聚水平来缩小与东部地区的效率差距。（4）部分过于强调工业发展的城市需适当发展服务业尤其是生产性服务业来提高竞争力，相反，工业欠发达的城市则应根据自身的资源条件，因地制宜地发展相关工业以及承鼓励技术含量高、经营模式新颖以及接发达地区的产业转移，实现良性的产业互动。（5）调整外资，提高劳动生产率方面起到有效的示经验丰富的大型外资企业加快进入我国，使之在推动产业结构升级、

因此没有进行收敛性分析。①各城市开发区的数量在研究期间变化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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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作用。（6）继续扩大对落后地区的教育经费资助，通过教育来改善中西部地区的人力资源水平，同时采取差别化的优惠大力也要积极吸引外来人才，制定人才激励机制。（7）提升开发区的产业层次，技术和资本的集聚平台。引进资本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企业，使之成为高端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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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0—06—22责任编辑：肖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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