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社会网络分析的旅游地乡村社会空间重构研究

地　理　科　学

Scientia Geographica Sinica

Vol. 40 No. 9Sep., 2020

陆天华, 于涛. 基于社会网络分析的旅游地乡村社会空间重构研究—以南京世凹美丽乡村示范村为例[J]. 地理科学,2020,40(9):1522-1531.[Lu Tianhua, YuTao. Reconstruction of rural social space in tourist destinations based on social network analysis: A case study of Shiwa Beautiful Village, Nanjing City. Scientia Geo-graphica Sinica,2020,40(9):1522-1531.] doi: 10.13249/j.cnki.sgs.2020.09.014

基于社会网络分析的旅游地乡村社会空间重构研究

—以南京世凹“美丽乡村”为例

陆天华，于涛

（南京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3）

摘要：在商品经济影响下，乡村社会关系正发生多途径、多层次重构，由于社会关系与空间形态辩证统一，社会关系的异化将引起空间形态的变化。以南京市世凹美丽乡村示范村为案例，从传统社会结构观念与市场经济之间的冲突出发，建立研究假设，通过2014年、2016年和2018持续跟踪调查，运用社会网络分析方法揭示乡村经济社会空间交互过程。结果表明：① 所选乡村社会网络发展符合社会资本与市场制度相互作用的发展规律，具有替代效应、挤出效应与互补效应3个明显阶段，符合研究假设；② 网络模式由轮轴模式演化到“结构洞”模式再到合作与分派模式，且分别对应扩散型、分支型与簇群型网络结构，伴随行动者的淘汰与迁出与市场经济规则的增强；③ 空间重构主要表现为土地利用格局重构与乡村空间衰退现象，形成优势经营者区域、原住民的边缘集聚区、外来经营者区域与空间衰退区域。

关键词：南京世凹美丽乡村；社会网络分析；社会关系；空间重构

中图分类号：C91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0690(2020)09-1522-10

近年来，旅游经济改变了乡村主导产业，乡村差异化发展进程加快，村民收入提升迅速[1]，但输血式发展模式也引发了消费主义与乡土社会间的冲突，导致乡土文化异化，乡村社会关系解体，这将阻碍乡村的可持续发展。乡村作为最基本的地域空间系统，包含了物质空间与社会空间两方面要素，相较于前者，社会空间更以人为中心，是人缔结的社会关系的反映，这种社会关系总和正是孕育乡村文化价值、维系农业哲学的关键[2]，因此如何维护传统社会关系的稳定，设计可持续的渐进式改造制度成为农村社区建设中的关键问题。

在空间生产作用下，传统乡村空间正从遵循地理临近性的均质格局向具有排他性的异质空间发展，成为社会空间研究的重要话题。从研究尺度上看，地学领域对此研究多集中于宏观问题，见于乡村性（Rurality）研究[3,4]，社会关系仅被作为乡村

性的测度指标，不涉及乡村内部的微观过程。从社会与空间的辩证关系上看，社会关系转变导致的空间功能变化与空间结构变迁引起的社会关系异化成为目前国内外学者探讨的2条重要线索。一方面，多元主体间的交互关系以及变化过程导致了乡村空间分化，景观符号化[5,6]，另一方面，乡村社会关系也会随消费空间的扩大而极化发展或发生瓦解[7,8]。由此可见，社会关系与空间结构辩证统一，空间演化与社会重构是相互影响的动态过程[9]，将社会研究与空间研究相结合愈发受到重视，从社会学研究的空间转向到社会学理论的空间化，空间成为重要的观察维度嵌入到生活实践中[10]。从分析方法上看，传统研究多采取定性方法讨论二者的变化过程，反映不够直观。对此，社会网络分析（SNA）与空间环境分析相结合的方法为社会空间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其主要思路是考察个

收稿日期：2019-09-16；修订日期：2020-01-20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51878330）、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090214380024）资助。[Foundation: National Nat-ural Science Foundation of China (51878330), The Fundamental Research Funds for the Central Universities (090214380024).]

作者简介：陆天华（1992−），男，辽宁沈阳人，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城市与区域规划、城市社会学研究。E-mail：njulewis@163.com通讯作者：于涛。E-mail：taoyu@nju.edu.cn　　　　

9期陆天华等：基于社会网络分析的旅游地乡村社会空间重构研究—以南京世凹美丽乡村示范村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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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与社会群体中其他成员间的特定关系，基于图论的社会网络分析能够有效简化多元主体的各项特征并直观呈现主体间互动关系[11,12]，为社会与空间的交叉分析提供给了有效的方法[13]。

西方学者在此领域起步较早，主流方法是建立地理空间与社会网络的可视化拓扑关系[14~16]，其中行动者之间的“边”既可以表示二者间的社会联系，又可以代表空间路径，Radil等以此方法研究洛杉矶犯罪帮派间的竞争关系，发现帮派冲突事件有明显的地理聚类特征[17]，Faust分析了不同的经济关系如何塑造泰国不同的乡村空间格局[18]，也有学者利用空间句法测度办公空间如何影响组织成员间的友谊[19]。黄勇等将商业街区店铺视为行动者，揭示了竞争关系下历史街区的商业分布格局[20]，吴嘉慧将社会关系转化为空间关系，阐明城市移民的社会隔离问题[21]，一些学者也从建设指导原则与空间规划手段等角度提出社会与空间相互融合的方式，但并未给出具体分析方法[22,23]。总体而言，国内现有研究对于社会关系与空间重构的研究存在3点不足，首先，在行动者主体的选取上不够明确，所研究的社会关系没有严格定义；其次，对于社会关系与空间环境结合不够紧密，相互作用的过程描述不够充分；最后，研究以静态时间为主，缺乏动态变化数据。本文基于社会网络分析视角，构建研究模型，选取典型旅游型乡村为研究对象，从社会与空间二者相互关系出发，揭示旅游乡村社会空间的变迁过程与驱动机制。

1 研究假设、研究区域与研究方法

1.1    研究区域

研究范围为南京市江宁区周村社区美丽乡村示范村“世凹桃园”（以下简称“世凹”）（图1）。世凹为南京首批美丽乡村示范村，2012年起进行改造，已发展为休闲旅游服务型美丽乡村。开发部门通过置换原有产业与搬迁原住村民实现世凹的改造，即输血式投资，打造盆景乡村，乡村由农业与兼业社会转变为商业服务社会，其具有旅游型村落建设中的共同特征，原有乡土社会结构与经济结构受到改造的影响，村民生活习惯短期内剧变，具有一定代表性。1.2    研究思路与研究假设

在中国乡村经济空间中，以农业人口为代表的乡村经济主体往往表现出有限理性特征，市场

图1 南京市美丽乡村示范村“世凹桃园”位置

Fig.1 The location of Shiwa Village, an outstanding example of

Beautiful Village project of Nanjing City

发展初期不能提供完整交易制度，从而导致非正式制度成为市场制度的补充或替代[24]。在传统农业社会，非正式制度表现为一整套以“关系”为纽带的交易机制，这种基于人情远近的“熟人社会”交易法则也被称作社会资本，其主要衡量标准是社会网络的覆盖广度[25]，社会资本制度镶嵌于农业社会中，一定程度上为乡村经济活动提供了规范性与有效性[26]。经济活动也被视为一种特殊的社会关系，已有研究表明，根据市场发展程度，社会资本对于交易过程的促进作用可划分为替代、挤出与补充3个阶段[27]（表1）。第一阶段，初期市场制度缺乏约束力，而社会网络具有联系社会群体和强化人际互动的作用，解决问题效率更高，掌握社会资本的群体能够借此掌握交易话语权；第二阶段，市场逐渐成熟，正式的交易机制往往会与原有的社会资本发生冲突，对后者产生“挤压”作用，造成冲突矛盾；第三阶段，市场机制健全，可以更有效地降低交易成本，从而社会资本作用降低，成为正式制度的补充，原本依靠社会资本发展的先行者不得不选择接受市场规则或直接退出竞争。

本文所研究区域经历明显的传统产业向商业服务业转变的过程，因此本文假设世凹的社会转型符合上文所述的转变过程，至少存在替代、挤出与互补3个阶段。为验证假设，在每次调查的初始阶段，通过访谈村民定性了解乡村社会关系，然后通过“过程−事件”分析描述乡村社会网络转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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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1    世凹桃园社会资本与市场制度相互作用的发展阶段划分

Table 1 The division of development stages produced by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social capital and market system in Shiwa Village

40卷

阶段第一阶段第二阶段第三阶段

关系替代挤出互补

特性

社会资本效率更高，正外部性大于负外部性

社会资本效率降低，发生零和博弈，市场制度开始排斥社会资本

初始社会资本遭到挤出，新的社会关系与市场制度并存

程中的关键行动者与事件，再根据定性分析结果设计社会网络调查，进行定量分析，总结每个阶段乡村社会网络的特征，最后讨论经济行动如何重塑社会关系，重构乡村空间。1.3    数据调查与抽样方法

本文从2014—2018年进行持续跟踪研究，通过3次调查获取研究数据。第一次在2014年4月进行，同时依靠村民回忆获取2012年社会关系数据；第二次调查在2016年5月进行，此时乡村社会结构已发生较大变化；第三次在2018年10月进行。3次跟踪调查累计问卷250份，收回有效问卷232份。

获取的数据包括村民基本情况数据与社会关系数据两部分：① 基本情况数据包括本地村民与外来者户数、农家乐服务类型、户均营业收入等信息。② 为了解研究区社会网络的整体情况，社会关系数据采取滚雪球抽样法进行全样本调查。首先需要对村民进行详细的访谈，选取村内经营农家乐效益较好的原住村民为起始调查对象，通过访谈记录与此户存在社会关系的村内另一户主为下一位访谈对象，逐渐将存在联系的个体纳入社会网络，最后对没有任何社会联系的孤点个体进行单独访谈，此方法可以确定受访前者与后者

是否存在双向联系，为避免受访者顾虑与警惕，调查过程采用参与式调查方式，多以闲聊方式进行。1.4    社会网络分析研究方法

个人或社会网络研究分析方式是将社会关系中的各个主体概念化成存在的点，将行动者之间的各种关系转换为线，通过节点与网络的多种定量数据分析社会结构的规律与特征[28]。根据主体间联系的功用不同，可以分为情感网络、支持网络、合作网络等不同的网络类型[29]，问题设置采用范德普尔提出的互动法[30]，情境性问题。根据每个调查阶段“过程−事件”分析的结果，向被调查者提出能够反映此阶段社会网络特征的情境性问题，选取的具体问题如下（表2）。

选取指标包括：① 中心度（Degree Centrality，D），为每个行动者所直接连接的其他行动者的数量；② 网络密度（Network Density，d），为调查对象间具有双向联系的关系数量占总关系数量的百分比，可有效反映群体内部成员的总体紧密程度，计算公式为：

d=(x−y)!yx!（1）式中，x为调查样本总量，y为其中具有双向联系的样本数；③ 网络集中度（Centralization， C ），

表2    根据不同时期的社会网络特征所划分的3个调查阶段与对应调查问题

Table 2 Three investigation stages based on social network characteristics in different periodsand corresponding investigation questions

发展阶段第一阶段替代阶段

调查时间2014年4月

情景问题

经营农家乐村里谁对你的影响最大？

您认为村里人经营农家乐有谁是受您的直接影响吗？

第二阶段挤出阶段2016年5月在您家里改造时，谁对您家的帮助最大？您一般是从谁哪里获得经营改造一类的消息？哪些人来您家里宣传农家乐建设的事情次数最多？

第三阶段互补阶段2018年10月在您家里经营需要借钱时，你会最先考虑同村哪户？如果您家里的客源已满，您会把多出的客人介绍给谁？

村里有没有哪户与您有重要的经营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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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映网络的离散程度，计算方式为：

n∑(Dmax−Di)理经验，在街道协调下，于2015年末成立农家乐专业合作组织，负责广告商务、酒店管理等，同时维护乡村景观与公共设施，合作社的成立使

（2）C=in(n−2)世凹融入牛首山旅游文化圈，村民收入持续提高。然而，世凹乡村市场的核心模式仍然是自由竞争，在权威缺位的情况下，村民开始自发进行合作，以地缘、亲缘为基础，结成商业小团体，例如T姓家族成员组成经营联盟，采取统一价格、宣传、互相引流的方式参与竞争，而其他村民也结成若干小型经营联盟抵抗市场竞争，且大多数为关系较为紧密的邻居。

从3次调查的结果来看，世凹的社会关系转变基本符合假设中3个阶段的特征。在2014年前，原村长引导帮助村民经营农家乐，实现乡村转型，是初期社会资本对市场制度的替代；2014—2016年，L村长的社会资本侵占了其他村民的收入来源，社会资本与市场规则相互排斥，体现为挤出效应；2016年后，村民以自发合作模式进行完全市场竞争状态，社会资本与市场制度共存，体现出相互补充的状态。2.2    社会网络分析结果

根据访谈内容对村民所提及的社会关系进行矩阵分析，分别计算3个阶段的社会网络指标，结果如表3所示，将所生成的关系矩阵用UCINET6.6进行可视化，逐步分析每一个阶段的社会网络特征。

2.2.1 替代效应阶段

从总体结果看，开发初期每一名村民都至少与另一村民建立联系，表明没有村民在不参考他人决策的情况下自主发展农家乐旅游，面对转型风险，模仿与跟随是村民的共同选择。其中L村长具有最大的度中心度，12户村民受其影响，而绝大数其余村民与他的网络距离都在两度以内，可以判断他是此阶段的关键人物，其影响力来自村民信任，这与访谈了解到的L村长在建设初期的

式中，Dmax为网络中的最高中心度，Di为第i个行动者的中心度，n为节点个数。

2 旅游乡村市场竞争演化下的社会网络与空间重构

2.1    乡村旅游市场发展的“过程−事件”分析

第一次调查（2012—2014年）：访谈调查表明，世凹原村长L村长在乡村农家乐发展的第一阶段发挥了重要作用，L村长作为原基层领导，具有一定民间威信，在改造初期，其向上级建设主管部门提出将所拥有住宅主动改造为农家乐经营示范点，以消除村民顾虑，带动乡村转型，同时，江宁区开始加强美丽乡村工作，采取“引流示范”的方式，将一些接待就餐项目指定在L村长经营的庆和居，在示范点带动下，村民纷纷接受改造计划，转变成农家乐餐饮店，2012年，世凹正式对外营业，而L村长成为此时乡村社会网络的核心。

第二次调查（2014—2016年）：2012—2014年内L村长凭借村民与部门之间的中介角色，持有自上而下提供的优势资源，收入水平明显高于其他村民，引发其他村民不满，加之不断入驻的外来投资者，截至2013年底，世凹村域范围内集聚了30家农家乐餐饮，外来经营者较村民普遍拥有更好的商业意识与服务水平，普通村民的经营空间受到严重挤压，最终转化为冲突，2015年初，在上级部门协调下，L村长将房屋产权转让于社区集体，世凹第一家农家乐至此歇业。

第三次调查（2016—2018年）：2016年后，无论原住村民还是外来经营者都面临严重的排他性竞争局面，整体陷入零和博弈，对此，最后阶段的关键人物，归园田居经营者T某凭借自身创业管

表3    不同阶段世凹桃园社会网络数据

Table 3 Analysis results of social network data of Shiwa Village in the three stages

社会网络发展阶段替代效应阶段（2012—2014年）挤出效应阶段（2014—2016年）互补效应阶段（2016—2018年）

节点总数273023

网络密度0.022 90.1380.035 4

度中心度标准差

6.5725.4143.012

集中度35.21%25.62%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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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极行动相吻合，这一阶段的社会网络呈现明显的轮轴式网络结构，网络集中度较高，围绕L村长形成轮轴式行动网络（图2）。跟随与模仿在提升村民信心，快速完成改造的同时也造就了乡村精英突出的社会地位，为其能够将社会关系转换成社会资本创造了条件。

图2 世凹桃园替代效应阶段（2012—2014年）

网络结构（扩散型网络）

Fig.2 Diagram of network structure in the substitution effect stage

(2012-2014) of Shiwa Village (diffusion network)

2.2.2 挤出效应阶段

根据调查，江宁区为加快乡村旅游产业发展，协调多个部门对乡村进行帮扶，主要包括：① 基层主管部门（建设管理者）。② 区各个部门（建设推动者）。③ 社区带头人（建设

实施者）。多方主体形成了世凹建设的外部行动者群体[31]。外部行动者为世凹提供了大量发展资源，因此乡村初期发展迅速，然而从访谈结果观察，大量外部资源并没有使村民显著提升，据此，在2016年的调查中，对此时的社会网络进行调查，探究外部社会资源与村民如何建立联系，商业信息如何流通，结果如图所示（图3）。

在世凹信息流通网络中，3种外部资源都与村中经营者产生信息交流，而庆和居拥有最大的度中心度（D =14），说明信息流通中存在“外部资源−中间人−村民”的结构洞模式。结构洞是社会网络中的一种局部结构[32]，即主体A与C之间只能经过第3个主体B进行连接，相当于A，C二者之间出现一个空洞，例如图3左侧局部放大部分，庆和居连接了村民与外部资源，成为中间人，结构洞的存在为中间人提供了控制信息与资源的机会。图中可见庆和居与其他14户村民建立了这种信息代理模式，占全部农家乐数量的一半。借此，庆和居将社会资本不断地转化为经济收益，远超其他村民，分配失衡导致社会矛盾爆发。2.2.3 互补效应阶段

第三阶段，村民间形成了社会关系与经济关系共存的竞争合作网络，从网络结构图来看，村民间的总体合作较少，网络密度为0.035 4，在具体的合作网络中，归园田居、老汤土菜馆、花马山庄、小放牛与兵马营5家形成了规模最大的合作网络，前4家皆为T姓同族亲戚，而兵马营与老汤饭店为关系较为紧密的邻居。其余合作网络均为邻近的农家乐自动形成的合作团体，网络中还有3个

图3 世凹桃园挤出效应阶段（2014—2016年）网络结构（分支型网络）

Fig.3 Diagram of network structure in the crowding-out effect stage (2014-2016) of Shiwa Village (branch netwo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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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点没有任何合作关系（图4）。此阶段的社会网络已具有空间集聚特征，能够建立合作关系的往往是邻居或是居住靠近的亲属，合作的种类以相互介绍客源为主，在市场竞争环境中，村民由地理临近性与血缘临近性决定展开合作的对象，表现出社会资本与市场规律共存的特征。

汰，社会矛盾积累，理性逻辑与人情逻辑相互排斥，原有社会资本遭到挤出；③经过上一阶段的竞争，乡村原有社会权威被消除，村民合作社组织建立，保障了整体的竞争力，在新的市场制度下，村民进入原子化状态，凭借亲缘与地缘展开经济合作，体现出社会资本与市场规则相互补充的新格局，但同时，合作与竞争仍然是主要发展模式，导致了新的乡村经济分层与社会隔离，此时社会网络转变为簇群型网络（表4）。

3 社会关系演化过程中的空间变化

3.1    空间演化的过程与特征

社会与空间辩证统一，社会关系变化同样也作用于空间环境，世凹最明显的空间变化是土地利用格局的改变，表现为乡村经营者迁出与农家乐建筑荒废闲置。第一阶段，乡村处于社会精英的扩散网络作用下，改造建设推进迅速，世凹共有27户本地经营者，7户居住村民（不经营农家

图4 世凹桃园互补效应阶段（2014—2016年）

网络结构（簇群型网络）

Fig.4 Diagram of network structure in the complementary effect

stage (2014-2016) of Shiwa Village (cluster-like network)

乐）与3户搬迁村民的空置住宅，土地空间在资本催化下，转化为具有增值能力的经营空间，乡村用地格局表现为连续的商业经营用地与部分居住用地（图5a）。第二阶段，随着社会关系结构洞模式形成，普通村民经营者的客流严重受限，加之从2014年初开始，3户外来经营者入驻，增大了村民的竞争压力，自下而上客流减少与自上而下资源被截流使乡村陷入零和博弈，承受能力较弱的村民不堪经济负担而退出乡村经营，其房屋产权转让予乡村集体，呈空置状态。据调查，从2014年外来经营者全面进入乡村，到2015年乡村合作组织建立期间，共有4户农家乐撤离乡村，且在空间分布上均靠近外来经营者，竞争压力最大，此阶段用地格局体现出盛世路北部商业空间均质分布，而南部出现块状的用地闲置与功能退化区域（图5b）。第三阶段，市场机制趋于完善，村民间形成固定的分派合作模式，部分无法建立合作关系的村民经

2.3    不同阶段社会网络类型与特征

根据以上分析结果，世凹社会关系演变过程中，世凹社会网络结构呈现如下特征：① 在初始阶段，市场制度缺位，村民主体对于投资建设持怀疑态度，与追求快速发展的愿景相矛盾，乡土社会关系建立起的信任机制成为加速乡村转变的重要工具，乡村精英成为社会网络核心，控制乡村集体与外界的资源信息流通，形成由一个个体为核心，向外衍生的扩散型网络；② 随着核心行动者对网络控制力的增强，社会网络则呈现出“结构洞”模式，形成由上至下的树状分支型网络，经济收益与社会地位发生非均衡集聚，收入差距扩大，村民间零和博弈，导致竞争力较弱的村民遭到淘

表4    不同发展阶段世凹桃园社会网络类型划分与特征

Table 4 A summary of the types and characteristics of social networks in ShiwaVillage at different stages of development

社会网络发展阶段第一阶段替代阶段第二阶段挤出阶段第三阶段互补阶段

时间2012—2014年2014—2016年2016—2018年

网络类型扩散型网络分支型网络簇群型网络

社会网络特征模式

轮轴模式“结构洞”模式合作、派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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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 世凹桃园社会网络演化的3个阶段中经营者身份与房屋使用状态

Fig.5 Changes in the identity of owners and house usage in the three stages of the evolution of the social network in Shiwa Village

营者被市场淘汰，2016—2018年，又有4户经营者退出（图5c），遭到淘汰的原因首先是地理位置远离主干道，可达性较差，又面临附近其他村民合作团体的竞争，客流被处于优势位置的经营者截流。同时也有部分居住者（非经营者）因乡村环境吵闹而搬离，住宅荒废。至此，在土地利用格局上形成了明显的优势经营者区域、原住民的边缘集聚区、外来经营者区域与空间衰退区域。3个阶段的空间特征依次表现为，均质商业空间，部分用地退化空间与多种功能相互分割的空间（图6）。3.2    社会关系与空间演化的作用机制

世凹乡村中发生的社会关系与空间变化本质是社会资本与市场制度2种经济运行规则的更替与冲突。在乡村市场发展演化进程中，村民从乡土邻里转变为理性竞争者，依靠服务水平与环境资源相互竞争，社会关系也因此产生了模仿与排斥、合作与竞争的转变过程，这种社会关系转变导致的最明显的空间变化是乡村经营者的退出，产生了土地资源浪费与空间衰退现象，在用地尺度上表现为土地利用由均质变为割裂（图7）。经过3

个阶段的演化，乡村空间出现了社会网络约束下的用地格局，社会网络成为决定优势经营者、原住民与外来经营者空间分布的关键因素。

4 结论与讨论

研究发现，世凹乡村社会发展变化具有明显的阶段性特征，乡村内部行动者间的相互作用，内外主体在不同的阶段体现出不同的互动关系，从而引发乡村社会结构演替，与已有研究中关于社会资本与市场制度演替的研究结果相一致，研究假设成立。根据3个阶段社会网络的不同特征，本文将其总结为扩散网络，分支网络与簇群网络，同时形成了具有不同结构特征的网络关系图，3个阶段体现了社会网络从集中到分散，从多层级到扁平化的演变规律。社会关系的演变也引发了村民迁出与土地闲置为主的空间衰退现象，而这种现象与社会关系的转变过程相对应，每一阶段都会形成不同的土地利用格局，空间形态在社会关系的冲突中发生重构。

本文初步探究了社会网络与空间重构间的互

图6 世凹桃园社会网络演化的3个阶段中土地利用结构变化

Fig.6 Changes in land use structure in the three stages of social network evolution in Shiwa Village

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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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 世凹桃园旅游经济发展过程中社会关系与

空间效应的相互作用过程

Fig.7 The interaction process of social relations and spatial effects

in the development of Shiwa Village tourism economy

动关系，在旅游乡村发展的竞争合作过程与空间衰退现象间建立联系，但存在两点不足。首先，本文研究只针对旅游型乡村发展过程，中国乡村转型类型众多，对于其他乡村的发展过程仍需要更多研究关注；其次，从研究方法上来看，本文没有建立社会网络与地理空间的拓扑联系，由于案例选取原因，只将前者作为后者重构的动因。

中国城乡发展的根本矛盾是社会制度之间的矛盾，乡村治理的关键是长久有效的制度设计，虽然一些乡村建设通过多元主体的合作模式解决了部分公品的供应问题，长久的乡村社会发展制度仍然缺位，逻辑只是由消耗经济成本转为消耗社会成本，而农户市场适应性普遍较低[33]，激烈的市场竞争与原有社会关系产生的观念冲突将世凹塑造成一个异化的空间，一个衰退的景区，一个割裂的社会，未来建设中，为乡村设计更精致与可持续的发展计划，将是城乡规划作为手段与治理工具的重要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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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　　理　　科　　学40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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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期陆天华等：基于社会网络分析的旅游地乡村社会空间重构研究—以南京世凹美丽乡村示范村为例1531

Reconstruction of Rural Social Space in Tourist Destinations Based on SocialNetwork Analysis: A Case Study of Shiwa Beautiful Village, Nanjing City

Lu Tianhua，Yu Tao

（School of Architecture and Urban Planning, Nanjing University, Nanjing 210093, Jiangsu, China）

Abstract:  Today, affected by the transformation of China’s rural development mode, rural social relations arebeing reconstructed from many aspects, which includes not only rational improvement but also problems suchas ‘constructive destruction’ and ‘disintegration of rural social structure’. Due to the dialectical unity of socialrelations and spatial forms, the alienation of social relations will cause changes in spatial forms, which contrib-utes to the two main research purposes of this paper.The first is to comb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of rural tour-ism and explore the interactive relationship between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social transformation bymeans of social networks. The second is to explore whether there is a correlation between social relations andspatial changes by investigating and recording the process of spatial change in the countryside, so as to revealthe spatial effects brought about by the evolution of social relations.To this end, following the continuous fol-low-up investigations of the beautiful countryside of Nanjing Shiwataoyuan village (Hereinafter referred to asShiwa Village) in 2014, 2016, and 2018, this paper calculates each social network parameter index via socialnetwork analysis methods and analyzes the interactive process of rural economic and social space from 2012 to2018 in detail. The results indicate: 1) The development of the selected rural social network conforms to the de-velopment law of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social capital and the market system, and has three distinct stages:substitution effect stage, crowding-out effect stage and complementary effect stage; 2) The network modelevolves from the wheel and axis model to the ‘structure hole’ model and then to the cooperation and factionmodel, which corresponds to the diffusion, branch and cluster network structures respectively, accompanied bythe elimination of actors and the enhancement of market economic rules; 3) Spatial reconstruction is mainlymanifested in the reconstruction of land use pattern and the decline of rural space, during which process a dom-inant operator area, a marginal agglomeration area of aborigines, a foreign operator area and a spatial recessionarea are accordingly formed.

Key words:  Shiwa Beautiful Village in Nanjing; social network analysis; social relationship; spatial recon-struction